&esp;&esp;门外的斐公公与陆巡面面相覷,神色古怪,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走这种温柔体贴的路线了?今天在大理寺狱亲审犯人的血腥场面他可还歷歷在目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日他给主子们买的饭都是素菜的缘故。
&esp;&esp;实在是看到肉就想吐。
&esp;&esp;门内的霍云卿也是没反应过来,嘴巴却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好。」
&esp;&esp;不争气啊不争气!
&esp;&esp;她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的嘴巴。
&esp;&esp;燕青玄看着她表情变幻,幽深的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伸手夹了菜,温声道:「来,张嘴。」
&esp;&esp;霍云卿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忍着笑意张开嘴,咬下他递来的那口菜。咀嚼间,她试探着开口:「那个……明天能不能吃肉了呀?」
&esp;&esp;燕青玄没即刻回答,只是拿起一方乾净绢帕,替她擦去唇角沾的油渍,语气低缓:「好,我明日让人去买。」
&esp;&esp;晚上就寝时,她已经不管燕青玄同不同意,逕自爬上他的床榻,反正他似乎也不太拒绝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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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家座落于京城里最偏僻的角落,原因无他,只因够便宜,当年阿爹阿娘离家自立门户,手头紧迫,这座宅子便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宅子破破烂烂,四处渗风漏雨,地势偏远交通不便,且还有闹鬼的传闻,是以住了好些年,左右邻舍依旧空无一人。
&esp;&esp;她八岁那年初春,天气仍带着冬意未尽的寒气,说好的春日迟迟未至。她的二哥霍云瑞原本盼着花朝节能与学院的姑娘们一同去踏青,结果好死不死她在这时病倒了,霍云瑞只能闷在家中,与她这个染了风寒的小病号大眼瞪小眼。
&esp;&esp;在阿娘严令下,照顾她的重责大任自然落到了他头上,餵药、熬汤、暖手炉,样样不落。
&esp;&esp;春天来了时,她的病终于好了,隔壁那栋长年无人问津的空宅也有了动静。
&esp;&esp;不是闹鬼,而是有人搬了进去。
&esp;&esp;从那时起,霍云卿常能听见高墙另一端传来阵阵琴音,悠远空灵,仿若天籟。
&esp;&esp;她偷偷翻墙过去,然后,在那片幽静庭院中,看见了一位极美的少年。他坐在琴前,眉目清冷、气质孤绝,当真比画里的神仙还要好看。
&esp;&esp;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他。那样好看的人,谁能不心动呢?
&esp;&esp;只是,那少年初时冷冷淡淡,对她爱搭不理,眼神比冬日的池水还冰,说话比冬天的风还冷,但谁让她偏偏遗传了她阿娘那股不服输的要强性子,哪怕被他拒之千里,依旧日日登墙过院,死缠烂打也要与他攀谈几句,甚至时不时带些小点心、纸鳶或花枝去讨他一笑,用她的手将他捂暖。
&esp;&esp;她想,他一个人在这大宅之中,应是很孤单的。
&esp;&esp;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终于不再是那样冰冰冷冷的,她记得有一天,她伸出手牵住他时,他竟没有躲开。
&esp;&esp;她的心跳得飞快。那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握住了整个春天。
&esp;&esp;但奇怪的是,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一层雾,朦胧不清,她急切地想看清他,想握紧他,可他的手却在她掌中一寸寸冰凉下来,直至无法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