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成为她认为必须要成为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她去找欧丽华。
“妈妈,我想去学法律。不是马上辞职去读,而是……我希望有一天能靠它,走完人生。”
她本以为会需要解释、争取。
却没想到,欧丽华只是放下手中咖啡杯,轻轻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温柔: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什么时候想走回去,时间都不晚。”
沉纪雯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点明白,母亲从未阻拦她任何事。
因为母亲清楚,如果当初不同意她转学,不让她在香港陪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不让她一起度过那段欧氏最难的日子,那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遗憾和悔恨之中。
甚至那时候她坚决去联姻,母亲都没有真正阻止。
母亲只是在一直陪着自己走完那段必须的路,而已。
这辈子能成为她的孩子,她很荣幸。
那天晚上,母女俩没有多谈。只是一同吃了晚饭,欧丽华比往常多添了一碗汤。
夜晚,沉纪雯一个人坐在露台,望着对岸维港灯火,眼前忽然闪过夜晚的伦敦,他为她披上毛毯的神情。
她没有再接触别人。
但她也不承认自己常想起他。
决定之后的过渡,反而出奇地平静。
沉纪雯花了两周时间,将手头项目做了全面梳理,起草了详尽的清单及进度内容,交接给各方。
她依旧按时出席会议,只是不再主动插话,将主导权一点一点还给了团队核心成员。
她并未对外宣布去向。
对她而言,法律只是下一阶段的专业深造,不是要与过去彻底划清界线。
她不需要制造断裂,也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转向的缘由。
申请流程并不复杂。
她选的是牛津大学的法律系,以她的资历背景和学业记录,只需提交一封动机信与推荐信即可。
动机信写得很短。她花了两晚时间删改,最后留下一段结尾:
「我想进入规则之下,而不是站在规则外。若无法改变世界的运行方式,那至少让我理解它。精准地、彻底地、可被证实地理解它。」
最后一个句号敲下时,窗外正好起了风。房间很静,只能听到电脑风扇低低运转。
沉纪雯靠着椅背,忽然又想起那天,在伦敦那间会议室。
沉时安坐在会议桌的那一端,一只手垂在椅侧,静静地看着她咬过笔帽的那支笔。
她闭了闭眼,没有继续往下想。
她很少被情绪击中。只是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以名状的撼动,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为了那眼神才转向的。
只是它让她不再推开心底那被压了很久的声音。
有些记忆,会在你最用力想成为自己的那一刻,毫无保留地映照你一眼。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了。